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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对我的臣民说了我许多坏话；用一点点真相来给许多谎言添油加醋。
　　我被关在宫殿底楼的一间石牢里，整个秋天，我一直待在那里。今天，他们把我带出牢房；他们剥掉我身上的破衣烂衫，把我洗干净。接着，他们剃光我的头发，又用鹅油摩擦我的皮肤。
　　他们把我带走时，天上开始下雪——两个男的抓我的手，两个男的抓我的腿——将我摊手摊脚地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暴露在冬至来赶集的众人面前；随后，把我带到这间焚烧炉里。
　　她没有笑话我，没有嘲弄我，也没有说一个字。她没有讥讽我，也没有转过脸去不看我。她只是望着我；有那么一会儿，我看见她的瞳人里映出了我的影子。
　　我没有大声尖叫。我不会遂了他们的心愿。他们可以夺走我的肉体，而我的灵魂和我的故事却只属于我自己，并将伴随我一同死去。
　　鹅油逐渐在融化，我的肌肤上闪出点点光泽。我该一言不发，我不该再去想这些。
　　我该去想她脸蛋上那片雪花。
　　我这么想：她的头发，像煤炭一样黑；她的嘴唇，像血一样红；她的皮肤，像雪一样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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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凯伦•乔伊•弗勒《不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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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城
凯伦·乔伊·弗勒
Translated by Queerix

我怎么来的这儿：

    当威尔特·鲁米斯告诉我这个好消息的时候，我才十七岁。这个好消息是他直接从波特老兄那儿听来的。那天晚上威尔特就迫不及待地想动身前往不老城，而那个时候我只想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于是我们马上开始收拾行装。
    加入不老城有两种方法，每一种都要五千元钱。但是威尔特已经和波特老兄谈过了，他说，看在汽车能手威尔特的面子上，减免两千五百元，然后用三年时间来偿还这两千五百元，并且我们两个人只用付这么多。“想想这五千元钱，”威尔特告诉我，“平摊在你无限生命中的每一年里，接近于零啊。当然也不是完全为零，但是也差不多了。这种便宜怎么能不捡？他们实际上是在给我们钱啊。”
    我的继父又在喝酒了，而且看上去我也越来越不大可能从高中毕业了。母亲倒是挺乐意我和所有的麻烦事离开这幢房子。她也确实试图给出一些建议。“邪教和宗教总是很容易区分的，”她说，“邪教不过就是一张卖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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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告诉我说不要怀上孩子，我当然可以将此当作禁令，但是我并不会照着做，我离开后她对她新生活的说辞肯定会好得多。我已经开始做长远打算。
    不老城那个时候（1938年）还是个生动活泼的城市，一部分是因为社区，一部分是因为路边的广告。它坐落在圣克鲁斯[1]山脉的红杉林中，也是冬天多雨夏天少雨。伴随着连绵不绝的淫雨的，是只有在圣克鲁斯才看得到的大黄蛞蝓，在林子里，闻着像月桂树的叶子。
    年代久远的圣克鲁斯高速公路蜿蜒穿过对公众开放的两个街区，人们可以停下来喝杯汽水——波特老兄说他曾经发明了夏威夷潘趣酒[2]，但是配方被弗雷斯诺[3]的一帮混混给偷了，卖了几个钱——还可以仔细观察我们，在他们去海滩的路上悄悄讨论我们。我们为成年人提供“便士偷窥秀[4]”，因为波特老兄说过，一个人在摒弃罪恶之前应该知道它是什么样的；我们还为小孩准备了一排木头做的圣诞老人。在全盛时期，我们有十四个气泵为那些伸长了脖子窥视的人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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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特老兄二十多岁时创建了不老城。当我到那儿的时候，其他的大多数居民已经算老的了。这样才好，我想，这样他们才会知道什么是迫在眉睫，但是我并不期待这样的结果，而且我对此并不感到欣慰。当我们第一次到达不老城时，威尔特二十五岁，当然，在我眼中，这也算是老的了。
    我的床是一个名叫梅娣·贝金格的三十二岁女人空出来的，她长得真漂亮。她刚刚整理了一份对波特老兄的诉讼，因为他曾经向她许诺说让她出演一部叫做《完美女人》的电影，开拍后她将乘坐圣路易斯之魂号[5]的复制品飞往罗马，而这架飞机将被命名为“爱之魂”。她在诉讼案中说，比起长生不老，她更喜欢做一个电影明星。“谁能比玛琳·黛德丽[6]更不朽？”她说。当我们出庭的时候，波特老兄恨得牙直痒痒，但是正如我马上就学到的，这样的事总是在发生。总有官司可打，波特老兄这样说过。为了拍电影他搞了一个摄影棚，他想也许他能够一次又一次的出租它，而且斯密蒂·雷罗伊和沃森维尔放牧者还可以在那儿录制唱片，但是我们主要把它当作一间寝室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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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娣的案子审了两年。她时不时回来收下邮件，并且告诉我们，她从来没见过像我们这样的一帮笨蛋。后来我们听说她因为转手过期支票在内华达州被抓了，而且这也不是她第一次犯罪。因此她转而去了圣昆丁监狱，而不是罗马。在我看来，这就像是个寓言，但是波特老兄并不是那种会向寓言求助的人。
    很多居民跟我和威尔特一样是成双成对来的，就像方舟上的动物。但是等我们到了才发现，只有两个寝室，一个是男人住的，一个是女人住的，而波特老兄一个人住在他山上的大房子里，离女寝室近，而离男寝室远。我们到达后波特老兄才告诉我们，即便是两夫妻也不能睡在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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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错了吧，老妈。这是我得知这一消息后的第一个念头。这不是一个邪教。但是之后当我得知我要和波特老兄睡觉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毕竟也不是宗教。
    是弗兰珂·弗莱和伊利娜·皮尔萨告诉我的这些。到了一个星期后的某天早晨，我正在整理吊床刷牙洗脸的时候，她们直接出去了。前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一张红心皇后的扑克牌放在我的餐盘边上，只有我不知道这就是波特老兄的暗号，所以我没有跟她们一起去。
    弗兰珂·弗莱，对，就是那个弗兰珂·弗莱，她的吊床在我边上，而伊利娜的就在另一边。本来就是打算用作摄影棚的，没有窗户，整间寝室在早上都如同晚上一样昏暗。只有一盏灯吊在天花板上，一根链子不够长，还加上了一小段绳子。“男人得不到的东西，”弗兰珂猛地铺平枕头套，对我说，“就不可能得到[7]，”伊利娜插进来一句，“那就是说和波特老兄睡觉并不是一件难事儿。”弗兰珂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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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anta Cruz:美国加州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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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Hawaiian Punch: 一种用酒,果汁,香料等调和的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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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resno: 加州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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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enny Peep Show: 一种类似于西洋景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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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he Spirit of St. Louis: 第一架飞跃大西洋的飞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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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arlene Dietrich(1901-1992): 20世纪而三十年代红极一时的德国女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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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原文为: “The thing the men don’t get, The thing the men mustn’t get.” 是句双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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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兰珂三十五岁，而且是我们的邮政局长。伊利娜四十出头，和她丈夫罗格一起来的不老城。我不知道波特老兄有多老，因为他总是说他不会给一个毫不相关的数字能够被大声说出来的权力。但是他长得还不错，正值壮年。
    其实之前威尔特和我在性事上除了“模拟演习”，其他什么也没干。然后他把我带到了不老城，带着某种期待为我的永生付了帐。他长得也不错，没能和他住在一起我也有些失望，只是我在分居这个事情上比他要乐观一些。“我不能对你撒谎，”在他知道他不能做爱几天之后，他对我说，但那时他还不知道我可以。“这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我本来以为我可以有其他时间和更多的人在一起，而不是更少的人。”
    而当他知道我和波特老兄的事之后，他说除非死亡将人们分开，否则他们必须保持忠贞。“他有多好我并不关心，”他说，“但是你不可能永远只和他在一起。”我想他这么说到头来会是对的，结果他真的对了。但是在早些日子里，波特老兄能够让我的血脉像篮子里的蛇一样舞动；在早些日子里，波特老兄总是能带来好东西。
    那时我们有很多游客来访，特别是在夏天。他们穿着沙滩装，侧身走到我们面前，一只手拿着十美分的烧烤，而另一只手满是怀疑。他们问我们怎么确信波特老兄能够让我们永生。一开始我还试图向他们解释说，想要永生只用做到两点：波特老兄和信任波特老兄。如果我开始问这样的问题，那我就已经失去两点中的一点了。
    但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试想，同一个问题听了成千上万次，并且还会永远听下去会怎样？因为老是有人这样想，你也许能活两百零五岁，但是在两百零六岁上暴毙而亡。世上总有这样一些在暴风雪中都不知道冷的人。